诗文库 正文
毕文简神道碑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九、《忠肃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故丞相文简毕公,既以景德三年葬郑州管城马亭卢村之原,而隧道之碑未果立。后八十馀年,公诸曾孙从周、仲达等,乃相与经治纪刻,而使仲游抵书叙其故,以铭见属。某视公之时良已远,然考其事迹,有门生故吏之状,幽宫之铭,太常有议,国史有传,家有谱集,又杂见于他书传记,与夫章章在士大夫者,类非一事,参验可信,皆合不诬,于是独掇大要而论次之。惟毕氏出于姬姓,周文王之子高封国于毕,后以为氏。后汉兖州别驾谌之五世孙曰众庆,为宋兖州中正。又五世曰憬,仕唐至许州刺史。憬二子,构为户部尚书,谥景公;栩为酆王府司马。栩曾孙諴相懿宗。构五世孙稹,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积生宗昱,是为公之曾王父,为代州云中令。王父球,本州别驾。考乂琳,澶州观城令。及公贵,袖赠云中而下三世,为太子太保,太傅,太师,追封曾祖妣吴氏邓国,祖妣史氏韩国,妣药氏代国,祝氏郑国,并太夫人。上世始居云中,太师既终,祝夫人谓公曰:「学必求良师友」。乃相与如宋,又如郑,得韩丕、刘锡、杨璞,使公与游而卜居焉。今为郑州人。公讳士安,字仁叟,以学行为名进士。乾德四年,王晋公祜知贡举,第公甲科,辟邠宁幕府。开宝三年,为济州推官,太祖皇帝召对,廷授兖州管内观察推官。太平兴国初,改大理寺丞,领三门发运事。吴越钱俶入朝,选知台州。既至,言:「钱氏上图籍,有司皆张侈赋数。今湖海新民始得天子命吏,宜有安辑。且州县文书具在,愿一用旧籍,以示惠泽」。诏从之。明年,以治最迁太子右赞善大夫,徙饶州,改殿中丞。归朝为监察御史。知乾州以便亲,改监汝州稻田务。雍熙中,诸王出閤,召为左拾遗、冀王府记室参军。太宗皇帝延见,劳问蕃锡,迁尚书考功员外郎。端拱中,诏王府官各上所为文,帝问近臣曰:「文吾既知之,其行孰优」?皆以公对。帝喜曰:「是也」。以本官知制诰。淳化二年,召为翰林学士。大臣以张洎言,帝曰:「洎视毕某,词艺践历固不减,但履行远在下」。遂为学士。于时宋兴四十年,中外几平,文学、政事、言语侍从之臣辐辏朝廷,至论德行,则常以公为称首。明年,知贡举,转主客郎中,以疾请外,改谏议大夫、知颍州。真宗皇帝以寿王尹开封也,召充府判官。为皇太子,以兼右庶子,迁给事中。及帝践阼,即日拜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权知开封府,以严正称。凡官府常从授庭职而补外任者,必遣至公所受戒饬。时近臣有怙势为不法,强买民家定婚子者,公请对,白其横,夺还之。而公亦以礼部侍郎罢府。还为翰林学士兼秘书监。时契丹谋入寇,公首疏五事应诏,陈选将、饷兵、理财之策甚备,常多纳用。于是中书阙宰相,乃进公吏部侍郎、参知政事。入谢,帝曰:「未也,行且相」。公顿首辞谢。帝曰:「朕倚卿以辅相,岂特今日。然方多事,求与卿同进者,谁其可」?公复顿首谢曰:「宰相者,必有其器,乃可居其位。臣驽朽,实不足以胜任。寇准兼资忠义,善断大事,此宰相才也」。帝曰:「闻其刚使气」。对曰:「准资方正,慷慨有大节,忘身徇国,秉道疾邪,此其素所蓄积,朝臣罕出其右者,第不为流俗所喜。今天下之民,虽蒙休德,涵养安佚,而西北跳梁为边境患,正若准者所宜用也」。帝曰:「然当藉卿宿德镇之」。不阅月,拜公本官平章事。寇公实并命,而以公监修国史,位在上。既而契丹益犯边,北州皆警,二公始合议请帝幸澶渊,时景德元年九月也。契丹统军顺国王挞览引兵分掠威虏、顺安、北平,侵保州,攻定武,数为官军所却,益东驻阳城淀,遂攻高阳,不得逞,转窥贝、冀、天雄,兵号二十万。帝坐便殿,问策安出?公与寇公条所以禦备状,且言澶渊之行,当在仲冬;寇公谓当亟往不可缓。卒用公议。初,咸平六年,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战陷敌中,至是为敌人奏请议和。大臣莫敢如何其事,独公以为可信,乃赞帝当羁縻不绝,渐许其成。帝谓:「契丹凶悍如此,恐不可保」。公曰:「臣尝得降人,言今虽深入,屡挫不甚得志,阴欲引去而耻无名,且彼宁不畏人乘虚覆其穴?此请殆不妄,继忠之奏,臣请任之」。帝喜,乃手诏继忠,许其请和。时已诏巡幸,而议者犹鬨鬨,二三大臣有进金陵及成都图者,公亟同寇公请对,力陈其故,坚定前计,帝乃幸澶渊。军数十万,契丹大震,然猖狂乘众,犹掠德清,至澶渊北鄙,会官军伏弩发,射挞览死,众溃遁去。而曹利用使还,亦具得要领,与其使者姚东之俱来,讲和之计遂定。呜呼!朝廷惟无大事也,事一动,利害系其中而人蔽所见,甲曰如此,乙曰如彼。方是时,非沈几达识以定其是,真忠大器以任其决,一反乎为全躯保妻子计,其成败之机,亦曰殆哉!观景德之事,所以威灵抗于上,和好成于下者,公本精于策画,排纷决疑,力引寇公故也。初,帝严兵将行,太白昼见,流星出上台,北贯斗魁。或言兵未宜北,或言大臣应之。公适卧疾,移书寇公曰:「屡请舁疾从行,而手诏固不许,今大计已定,惟在君勉之。某将以身当星变而就国事,所愿也」。已而少间,追至澶渊,见于行在。及从还兵罢,乃按边要,选良守将易置之:雄州以李允则,定州马知节,镇州孙全照,保州杨延昭。他所择用,各得其任。令塞上得境外牛马类者悉还之,以示信,遂通互市,除铁禁,招流亡,广储蓄。未几,夏州赵德明亦款塞内附。二方既定,中外略安。量时制法,次第施行。如榷酤毋得增额,平反已决死罪录为劳,讼不干己者坐以重,至今不易。复置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等科,以广取士。每对,必为帝言崇俭息民,近忠直,远谀佞,是为政要。故未几天下无事,号为至治。公素羸多疾,岁中求去位,章至七八,皆不许。二年十月十二日将朝,至崇政殿庐得疾,诏问络绎,帝不俟辇,步至公所,敕太医及近侍随护肩舆还第而薨,年六十八。帝即日临奠,哭之恸,赠太师、中书令,废朝五日。制服发哀,以皇城使、爱州刺史卫绍钦治葬,有司给卤簿,大鸿胪持节护葬,谥曰文简。公资端重,伟仪观,少以名节自厉,贯于夷险,白首不易。平生无一语过差。虽贵,奉养无异平素,未尝殖产为子孙计,故天下称其清。而其亡也,帝谓寇公曰:「毕某君子人也,事朕南府、东宫,以至辅相,饬躬慎行,有古人之风」。晚年益观书,所藏经史,字皆方寸,手自雠正。其文章典雅,以古为法,集为三十卷。平生慎交游,无党援,为王晋公、吕公端见引重,王文正公、寇莱公、杨文公亿相友善。王翰林禹偁、陈彭年皆门人也。公既引寇公同政,而寇公守正疾恶,小人多不便,日思所以倾之者。布衣申宗古告其交通安王元杰,寇公惶恐,莫知所自明。公力辨其诬,下宗古吏,具得奸罔,斩之,寇公乃安。禹偁济州白屋子,尝以事至公官舍,阴识其非常童,留之教以学。诲育奖进,学业日显,后遂登科,进用更在公前。及公继知制诰,其命乃禹偁辞也。公去潞州,州事连禹偁,亦谪黄州。公犹厚资其行,人称公知人为有终始者。后王文正公为相,尝面奏曰:「陛下前称毕某清慎如古人,在位闻之感叹。仕至辅相,而四海无田园居第,没未终丧,家用已屈。今其妻有贷于臣家者,其清可见。真不负陛下所知。然使其家假贷为生,宜有以周之者,窃谓当出上恩,非臣敢为私惠时也」。帝闻叹息,赐白金五千两。公娶骆氏,封陈国夫人。二子:曰世辰,公薨时为太子中舍,终于卫尉卿;曰庆长,时为大理寺丞,终于太府卿。孙九人:从善,光禄寺卿;从古,驾部郎中;从厚、从诲,检校水部员外郎;从兰,惠州博罗令;从道,殿中丞;从范,山南西道节度推官;从益,太常寺太祝。并亡。从周,今为朝散郎、知洋州。曾孙仲达而下若干人,官多至郎、大夫,入文馆省寺,或出为郡守使者,世以为盛。公以雅望耆德,被遇三圣,出入禁省,庄靖慎密。及在大位,知贤能荐,谋虑国事,惟几惟深。辅政虽才逾年,而克有勋烈,中外乂安,郡国丰登,刑罚衰减。忠清之德,有始有卒,天下至今称为名相。铭曰:
真宗允文,考慎相臣。孰以德进,毕公其人。帝曰毕公,文考之锡。尹正于京,予曰羽翼。束闱左右,忠孝子迪。景德之始,旄头腾芒,戎马空国,尘我北方。公来相予,赏罚纪纲。公拜稽首,臣朽不胜。有大忠义,以茹斯征。协于一德,引宫应商。图上吴蜀,彼谁弗臧。两公谔谔,驾言观兵。六飞绝河,于桥之阳。威既远加,乃锡之平。帝还曰咨,釐我庶治。材钜守方,审政张驰。惠经中国,底定四裔。公在相位,时无几何。有事有劳,有成可歌。逝也胡亟?帝恸而嗟。三师正令,禭赙有加。溱洧之右,既葬既久。立碑墓旁,龟趺螭首。铺张清风,以诏不朽。孰究孰营,公有孙曾。清白之祉,百世之承。
周礼详解序 宋 · 王昭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二、《经义考》卷一二二、《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三八、《皕宋楼藏书志》卷六
道判为万物之成理,理之成具不说之大法,礼者法之大分,道实寓焉。圣人循道之序以制礼,制而用之则存乎法,推而行之则存乎人。其人足以任官,其官足以行法,然后礼之事举矣。故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至周增而为三百六十,非故好详也。王者之世,物繁事众,其制不得不然也。孔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盖言盛矣。然道之常无,下散于常有之域,法象而为天地,变通而为四时。圣人体道之常无以观其妙,体道之常有以观其微。其精至于与天地合其德,与四时合其序,虽先天而天且弗违,尚何事于仰观俯法,然后奉其时哉?惟夫出神天之本宗,应帝王之兴起,天地固有大美矣,四时固有明法矣,虽圣人乌得而违焉?是故因天地之大美,达而为治教;因四时之明法,达而为礼政刑事。然则常无之道为万物而有天地四时,圣人为天下而有治教礼政刑事。天地四时,道之所任以致其用者也;六官,圣人任以致其事者也。噫!六官之建,岂圣人之私智哉,实天理之所为也。由此以观,则礼之事虽显于形名度数之粗,而礼之理实隐于道德性命之微,即事而幽者阐,即理而显者微,然则礼其神之所为乎!夫神无在而无乎不在,无为而无乎不为。圣人立礼以为体,行礼以为翼,事为之制,曲为之防,亦神之无不在无不为之意也。彼荀卿徒知礼为道之华,而不知为物之致,乃曰「生于圣人之伪」,又乌知礼意哉?王昭禹光远序。
按:《周礼详解》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重编吴兴志序 南宋 · 傅兆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二、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六三、《南宋文录录》卷一五、《皕宋楼藏书志》卷三○
唐人权载之序《贞元十道录》,谓言地理者独魏公,且因许其经济远大之业。及观魏公所论《六典》,地域之差次、四方贡赋之名物与夫州郡废置、山川险阻,无一不备,然后知载之不妄许可。今州县之编,虽与并载寰宇者不类,条目纤悉,亦岂易为?苟非其人,则详略弗当,是非杂糅,何以信后?吴兴东南最盛处,于今为股肱。郡山水清远,人物贤贵,宜有大手笔以志其实。左文质《统纪》,或谓失之猥并;李宗谔所上《图经》,又未免简脱之病。顾方欲请于郡,一日,太守李公郎中偶言及是,且谓郡有博物君子谈君监簿,慨然以此自任。今书成,以锓木之资属归安周令。未几,李公召还,富公寺正来继,又捐金以竟之。兆于谈君乃同年进士,喜是编出其手,因从周令假观。始知郎中除日,已属意乎此。大概本旧志,参正史,补遗订误,无一不满人意。列二十卷,卷各有目,数千百年间事,了然不疑,《三辅黄图》殆不是过。盖尝谓人之笔力根于天性,充于学问,犹运舟挽钧,力有限量,弗可彊勉。绍兴以来,亦有好事者续《图经》,续编志,非不尽力,如震州荻塘之辨,率亦听讹而止。吁,谈君诚良史才,奚可多得!会将推乎素学,经理中原,如指诸掌。浅学寡闻,非敢自齿于权载之之列;谈君事业,当超出乎唐魏公之上。于以见是编更数君子而后定,历二贤守而后传,是岂无待而然哉!
跋太极图说 南宋 · 度正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九
正始读晦庵先生所释《太极图说》,莫得其义,然时时览而思之不敢废。其后十有馀年,读之既久,然后始知所谓上之一圈者,太极本然之妙也。及其动静既分,阴阳既形,而其所谓上之一圈者常在乎其中,盖本然之妙未始相离也。至于阴阳变合而生五行,水火木金土各具一圈者,所谓分而言之一物一太极也。水而木,木而火,火而土,土而金,复会于一圈者,所谓合而言之五行一太极也。然其指五行之合也,总水火木金而不及土者,盖土行四气,举是四者以该之,两仪生四象之义也。其下之一圈为乾男坤女者,所谓男女一太极也。又其下之一圈为万物化生者,所谓万物一太极也。以见太极之妙流行于天地之间者,无乎不在而无物不然也。然太极本然之妙,初无方所之可名,无声臭之可议,学者之求之其将何以求之哉,亦求之此心而已矣。学者诚能自识其心,反而求之日用之间,则将有可得而言者。夫寂然不动,喜怒哀乐之未发者,此心之体,而太极本然之妙于是乎在也。感而遂通,喜怒哀乐之既发者,此心之用,而太极本然之妙于是而流行也。然已发者可见而未发者不可见,已发者可闻而未发者不可闻,学者于此深体而默识之,因其可见以推其不可见,因其可闻以推其不可闻,庶乎融会贯通,太极本然之妙可求,而心极亦庶乎可立矣。或者不知致察乎此,而于所谓无极云者,真以为无,而以为周子立言之病,失之远矣。先生尝语正曰:「万物生于五行,五行生于阴阳,阴阳生于太极,其理至此而极」。正当时闻之,心中释然,若有以见夫理之所以然、名之所以立者。先生又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何也?此程子所谓海上无人之境而人忽生乎其间者,此天地人物之始,礼家所谓感生之道也」。又曰:「生天生地,成鬼成帝,即太极动静生阴阳之义」。盖先生晚年表里洞然,事理俱融,凡诸子百家一言一行之合于道者亦无不察,况圣门之要旨哉?遂宁傅耆伯成未第时,尝从周子游而接其议论,先生闻之,尝令正访其子孙而求其遗文焉。在吾乡时傅尝有书谢其所寄《姤说》,其后在永州又有书谢其所寄改订《同人说》,但傅之书稿无恙,而周子之《易说》则不可复见耳。闻之先生,今之《通书》本名《易通》,则六十四卦疑皆有其说。今考其书独有《乾》、《损》、《益》、《家人》、《暌》、《复》、《无妄》、《蒙》、《艮》等说,而亦无所谓《姤说》、《同人说》者,则其书之散逸亦多矣,可不惜哉!夫太极者所以发明此心之妙用也,《通书》者又所以发明太极之妙用也。然其言辞之高深,义理之微密,有非后学可以骤而窥者。今先生既已反复论辩,究极其说,章通句解,无复可疑者,其所以望于后之学者至矣。辄不自量,并以其闻之先生者附之于此,学者其亦熟复而深味之哉!
按:《经义考》卷七一。又见四库本《周元公集》卷一,《南宋文录录》卷二○,《宋元学案补遗》卷六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七六。
自问诗序 唐末宋初 · 王溥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
予年二十有五,举进士甲科,从周祖征河中,改太常丞。登朝时,同年生尚未释褐。不日作相,在廊庙凡十有一年,历事四朝,去春恩制改太子太保。每思菲陋,当此荣遇,十五年间,遂跻极品,儒者之幸,殆无以过。今行年四十三岁,自朝请之暇,但宴居读佛书,歌咏承平,因作《自问诗》十五章,以志本末。
按:《容斋三笔》卷九,四部丛刊续编本。
书王太尉送行诗后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八、《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八、《河东先生集》附录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
杜衍。贾黯。宋敏求。司马光。王安石。苏涣/王畴。邵亢。元绛。王纯臣。吕夏卿。张瑰/何涉。谢仲弓。陈洙。胡恢。王举正。赵槩/张揆。曾公亮。王圭。王洙。曾公定。胡宿/范镇。李复圭。张刍吴几复。范百之。晁仲衍/石扬休。李绚。宋敏脩/(右三十三人)丁度。郭劝。齐廓。马仲甫。令狐挺。施昌言/吕居简。孙沔。刘瑾。冯浩。黄灏。韩铎/李师中。辛若渝。李寿朋。刘参。张师中。李先/楚泰。洪亶。周延隽。钱延年。解宾王。黄从政/孟询。阎颙。谢徽。张孜。吴可几。范宽之/张中庸。鲍光。闵从周/《(右三十三人)送行诗》上下二卷,凡六十有六人。庆历、皇祐间,朝廷号称多士,故光禄卿、赠太尉王公挂冠归江陵,作诗纪行者,多一时之杰。呜呼,唐虞之际,于斯为盛,非独以见王公取友之端,亦足以知朝廷得士之美也。昔柳宗元记其先友六十七人于墓碑之阴,考之于史,卓然知名者盖二十人。宗元曰:「先君之所友,天下之善士举集焉」。余于王公亦云。元符元年十月初七日。
景灵宫早问圣体劄子 宋 · 刘才邵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四、《杉溪居士集》卷八
臣伏以肃奉明禋,茂昭景贶。严郊祀于天地,从周弥文;疑原庙之衣冠,循唐近制。既格三灵之佑,备膺百顺之祥。
胡英彦论语集解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一、《省斋文稿》卷二○、《经义考》卷二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论语》记夫子善言简易明白,而褒贬劝戒实同《春秋》。群弟子总而述之之时,于称谓尤为有法。凡门人问答率称子,若夫子及对诸国君臣则姓以别之,如是者十八九。独《季氏》一篇,皆切责冉求之言,每章必称孔子,无他,绝之也。此与《春秋》夷杞何异?推类以求,则行夏之时,从周之文,管仲之称仁,昭公之知礼,笔削微旨,皆行乎其中矣。学林胡英彦辨博该贯,泛通六艺诸子百家之书,而以《论语》为宗,古今注解自汉贾生、扬子,晋何氏,唐韩、柳氏,周熙时子,本朝邢氏、刘原父、欧阳子、司马温公、程正叔、二苏、谢显道数十家,片言之相涉,一说之可取,如医储药,贾居货,惟患其不备。所得既富,则徐为折衷,而以其先君子隐居口讲与夫从叔侍读公新说系之。又为《丛书》二卷,掇拾遗馀;《集音》二卷,考證同异。博观约取,期明道而后止。谓予,使序卷首。予闻圣人之言若近,而其旨甚远,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虽大贤有不能尽,况后学乎!自汉以来,乃始擅专门之业,党同而伐异,欲以一说尽圣人之蕴,斯亦过矣。惟胡氏世传《春秋》学,英彦尤致意焉。是书也,集诸儒之说而以道为之权衡,是非取舍不敢铢两轻重其心。间有旨虽殊而理同,亦并存不废,务使学者优柔而自求,厌饫而自趋,非深于《春秋》能如是乎?其用心过汉儒远矣,予故乐为之书。乾道六年四月日。
归庐陵日记(起隆兴癸未三月甲辰,止是年六月壬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五、《杂著述》卷三
绍兴壬午,寿皇初政,予自御史擢起居郎,兼权中书舍人、圣政所详定官。明年癸未改元隆兴,时随龙人龙大渊、曾觌颇用事。予因进故事每以为言,寻缴其知閤之命,坐是请祠而去。以三月庚申出关,六月壬午归至庐陵之永和镇,此当时行记也。越八年,迨乾道庚寅始还朝云。
三月甲辰,晴。同金给事彦亨缴驳龙大渊、曾觌除知閤指挥。近台谏交章论列二人怙宠妄作,既而止罢大渊副都承旨,而觌自带御器械并有此迁,又中书舍人张真父之出颇涉大渊,外议纷然,故论之。
乙巳,二相呼召都堂宣示御札,大略谓给舍论大渊等,盖为人鼓惑,议论群起,在太上时小事岂敢如此。同彦亨归家待罪。
丁未,被旨无罪可待。
己酉,再同彦亨入奏乞罢。
庚戌,再被旨不允,仍令宰执谕旨早参假。
壬子,同彦亨参假,讲筵留身谢。上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卿第安心」。
甲寅,二相道上意已再除两知閤,且云给舍想已无他。予曰:「前降指挥大渊别与差遣,觌依旧带御器械。今遽申命,岂敢但已」?遂留除命不下。
乙卯,左揆奏后省不书二知閤录黄,上令龙大渊与在京宫观。既批旨,御笔令且止。
丙辰,三省再奏龙大渊既未与宫观,欲且用朝命止差权閤门,凡百与正除无异,但不繇后省尔。上再三不可,云且待。
戊午,常朝退,欲就讲筵纳劄子乞祠,会有旨权住讲,遂入奏。
己未,御批依所乞,三省拟职名以进,御批更不除职名。龙大渊改干办皇城司。
庚申,受敕主管台州崇道观,以状申尚书省乞免谢辞。
四月朔辛酉,辎重登舟。
壬戌,出暗门,寓宝成寺。予以庚辰岁三月二十八日到阙,今以是日离后省。四月二日供职太学,今以是日出门,适三年矣。
癸亥,至广兹,别姚媪坟。
甲子,雨,旋霁。骨肉登舟出城,予循城过北关就之。李平叔大监、陆务观编修、邹德章监丞、王致君判院、范至能省干携诗相送。解舟至闸下,遇修梁而止。
乙丑,晴,复隤。甥尚贡之告别,遂行,夜距长安闸十馀里止。
丙寅,大风雨。过崇德县不留,夜宿福严渡口。
丁卯,大风雨不止。早,枢密使张魏公入奏事,舟过谒之,并见其子钦夫及属官冯圆仲。携儿上福严寺,屋宇皆新,惟佛殿天禧旧物也。昔有真觉大师志添归老此寺。志添即泉州南安岩主之门人,能持胎藏咒为人却鬼魅不祥,自宫禁妃嫔皆尊信之。仁宗赐御书「戒定慧」及梵书两轴,皆金字也。元祐中,陈才人为遂宁郡王施高丽磨衲袈裟一副,上有金环锔,勒郡王所题二十三字。才人即钦慈皇后,王盖徽宗也。又有南安岩主墨迹数字,皆藏寺中。黄鲁直尝作《莲花岩铭》,今刻于泉州,盖志添自京师归时送之。风稍定,解舟,晚距秀州三十五里止。
戊辰,晴。过秀州不留,晚宿施泾。
己巳,过平望,少留。未后抵吴江县,登塔四层。携家游臞庵,名园也。主人王氏,名份。申后移舟过垂虹,泊县北。
庚午,乘顺风而行,过平江府,不留,夜宿无锡县。
辛未,早雨,旋止。过洛社,少留。携儿登开利寺。寺有十数小院。夜宿常州门外。
壬申,自城中过,晚泊沙子口。
癸酉,早过沙子,风大作,白瀁浅涩,舟人束手,强之使行,而风亦止。晚至计亭,船尾高,不能度桥,遂止。王仲贤来迓。
甲戌,早入荆溪,次宜兴县。舟过长桥,水极清驶,篙师几不能制。午后乃至外舅宅,相别四年矣。
乙亥,邑宰姜敷言诏以下及庄氏诸亲往复,不尽记。
丁丑,早出南门,度银树岭,至台庄拜外祖给事坟。守者盛四七,死已二年,惟一女在,破屋半间而已。相去里许有毛百一、毛百二,呼来共治祭奠。
己卯,赴寺观开启天申节。
庚辰,天气清和,同庄德迈出南门,约行四十里,游洞灵观,阅长庆四年杨汉公题名碑、保大九年韩熙载记文、本朝蔡肇诗。主者应若谷出天禧金宝牌、(其文曰「玉清昭应宫成天尊万寿金宝」。)慈圣光献皇后玉衮校(上上大吉,中平不利。),又指望圣母殿小池云:「京师醴泉观水也」。饭罢登山,入张公洞。初至烧香台颇平广,自此下临栈道,篝火以入,怪石错立,如真武像,如人形,如狻猊,如耐重蹲踞,不可殚名。道士指一穴曰:「此天师炼丹灶也,穴中土黄而细,可治疟压惊,取之不竭」。又指石上兽迹曰:「此天师系驴处也(宜兴人至今讳驴,其说颇不经。)」。路穷,攀缘而上,有穴达山背,谓之风洞穴。口甚隘,匍匐乃可出。游洞宜冬,冬则气温,且不蒸润,今日挟纩犹凛凛也。此去金沙寺、颐山陆希声讲易台皆不远,日已斜,不果往。与德迈对饮洞口之石岩,流水平布,颇类水洞。久之遂过湖洑镇,山色如画,溪水绀绿,所谓罨画也(陆希声《君阳山居记》东溪注云:「溪两岸多朱藤花映溪,远望如画,好事者因目之为罨画溪。」又云:「君山之阳,水贯太湖,山势盘曲,湖水回洑,因名洑渚。」)。惠氏南园葺治极有法,溪流正贯园中,隔街即大第。吾方倦游,不无慕焉,归县一更后矣。旧读《陈子高诗集》载善权景物奇绝,当卜后期。
乙酉,报谒郭提举知训(字宅心,枢密三益之子。)。宅在观巷,自谓东坡旧居。门外数步即通真观,造于陈大建三年,初名宏道,唐改兴道,本朝赐今名。殿宇摧败,过者惧压焉。观中有双柏院,绍兴二十八年大风拔一柏去,其存者甚大。有丹井,道士相传吕洞宾屡至此,以为有丹也。唐人尝作观记,南唐徐锴亦为之,铉篆其额。是日外舅置酒相饯。初夜起视,云气甚异。
丙戌,留妻孥外舅家,单舸发宜兴,溪流清快,不移时至定誇,盖太湖口也。
丁亥,舟人言风作,予乘轿陆去,崎岖三十馀里方至荻浦,而舟自湖中来。今日风本不高,而波浪汹涌,声如万木,况风饕乎?晚泊独木山下叶家团,去湖州十八里。
戊子,早过湖州,望城中楼观缥缈,环以溪山,宜晋唐以为名郡也。申时过德清县,溪桥颇壮丽,有左顾亭,谓放龟也。二更宿凤口。
己丑,早过安溪,午后至馀杭县。舣舟税亭下,溪流即苕水也,自天目山出,注于湖。过宝轮寺,祭程氏亡妹一娘。寺兴于齐之永明,真庙时赐今额,经兵火,惟存钟楼。晚宿沈监税宅,尚贡之妇家也,贡之在城中。
庚寅,早同祝升卿秀才游洞霄宫,去县约二十里。青山九锁,溪流不断。道傍有仙人迹,相传秦始皇移山,仙人拒之,其说荒唐难据。众山之中一峰稍高者,天柱也。宫门立钱镠大碑,颇叙兴废,馀皆无所考。招知宫监义陈希声饭。观抚掌泉,泉水常濆溢而不加多。遍游五洞,惟大涤可观,顶如砥平,入至龙井而止。栖真洞去宫稍远,山极高,可望府城。洞中有石乳,下覆如宝盖。石室洞甚平凡,道士云:「以吴天师藏书剑得名」。龙洞、风洞不可入,强名耳。未时还县,贡之自府中来,置酒待诸沈。
五月辛卯朔。早,同贡之甥游径山,道过无相院、普净院(皇祐间陈述古尝留题。),约四十五里至山下。雨作,饭于廨院。院后有玉乳泉,白称其名。肩舆上山,少休半山亭,弥望皆大杉,风雨过之,龙虎吟啸,令人耸然。自山脚至寺仅十里地,本龙湫,唐国一禅师化而居之,形势峻窄,屋宇层出,不足以容众。今大慧禅师宗杲为长老时用意创千僧阁,遂为巨刹。旧无常住,云龙自打供,不许置田,其奉事龙神甚严。井在祠前,相传水通天目山。东坡所谓乞归洗眼者,此水也。斋粥不敢击木鱼,往尝误击,地裂鱼涌,以鱼龙为同类也。山多两足小蛇,不伤人,背有金缕,自腰以下纯青,云龙神眷属也(蔡君谟集中有游山记。)。长老蕴衷来迓,同访黄世永文昌从政,遂见杲禅师于明月堂。
壬辰,黎明同世永至含晖亭候日出,隤翳无所见,下视群山皆培塿也。食罢,乘山轿游白云庵、菖蒲田、喝石岩。又有凌霄亭,峻甚,不果游,此寺之后山也。归历僧寮作坊,轩窗栏槛间云气可掬。昨日自邑中来,望丛林在山半,即寺场也。若其山之最尊者,必能极目万里。
癸巳,同世永出寺门,步至南塔峰,眼界可亚含晖。连日冒岚气,又陪杲禅师蔬食,遂作脾寒,薄暮大呕乃定。是夜施主作水陆道场,二更就含晖请圣,衷老请观。圣灯闪烁,合离如曳,萤爝上下众峰之间,云龙神所化也。顷有人掩得之,盖木叶耳。请圣毕,迎入寺中,铙钹旗幡,鼓吹俳优,纷然前导,聋瞽俗士如此。昨日衷老以新到,具饭待杲,予亦在坐,每食必献艺,支利物如州郡体,亦可笑也。
甲午,别杲老下山。杲令侍者了贤同世永送别无相院。未时抵馀杭,小酌沈家遂行,贡之甥送至岳庙前。晚宿彭坞口柴店,离县十五里。
乙未,欲便道趋桐庐,故由桐岭入长福院午饭。值盛暑,雇夫懦弱,数步一息,急改涂之富阳县,少休于接待院,为舟行计。既得舟,即解去。偶遇上水风,夜半至桐庐县。是日路中见村夫戴艾叶,方记端五,市十数粽,均及仆隶。
丙申,早发桐庐,雨作,风犹顺。泊七里滩,登严先生祠堂,今谓之九垄院。有三僧主香火,先生塑像居中,以方处士、范文正公配(方干旧居在对岸鸬鹚白云原,至今方族甚盛。)。堂中有唐崔儒所作记,而李宗谔修《图经》,误书作碑人姓名,前郡守董弅辨證详明,刻于碑隤。钓台高峻,雨滑不可上,解舟回望而已。晚次严州,泊安流亭下。
丁酉,吴守槩、倅司马伋、潘昌期及州官相访。司马即文正公曾孙。潘,大主之孙。建德令赵茇,清献家也。晚赴州会于高风堂,借八兵。
戊戌,早行,诸公送别放生池上,《图经》谓之西湖。山郡殊无陂泽,故贵之。连雨,小溪暴涨,徒涉颇艰。晚过白沙渡,宿叶家店。
己亥,早过寿昌县,饭于广安寺。晚至乌石山(衢州龙游县界。),山如削铁,悬瀑十仞。其上有幽岩精舍,今为宗室仪恭孝王功德寺。意欲一游,而从者终日冒大雨,皆告惫,遂呼山轿而上。路极峻狭,约三里乃至,楼阁层出,极目千里。旧岩在山之顶,以形势迫窄徙焉。绍兴甲寅,张魏公题字案间,僧就刻之。匆匆下山,笼箧皆远去,日暮泥泞,崎岖奔走,一更后及于大楼,亦好奇之过也。
庚子,雨行极劳。过顺溪,市井颇盛。食时至莲花寺,溪涨桥断,遂宿。
辛丑,早行二三里,过赵清献公神道,不果入。至溪边仅得小舟,争济者纷然。既渡溪,地势平衍,山远而秀,非严陵比也。午后抵衢州,沈守度、任倅昌照、潘倅龄、李教授知己、新邵守李大夫元老、肇庆守王大夫衣、筠守曾朝散逊相见。入城,泊如归馆,易八兵。大雨终夕。
壬寅,雨。毛平仲幵提干自栏柯石桥相访,赴州会于思政堂。堂颇宏丽,张苍巨山所造。未后发衢州,闻常山道中溪涨无舟,遂行江山路,宿新磡,去城三十里。
癸卯,过江山县,避雨海会寺(梁天监中,某甲舍宅造。)。雨不止,复行。途中邸店颇多,望见江郎石三株拔起平地。晚抵礼贤镇,投宿太平寺。寺极破敝,长老善参来谒。自衢州至此凡一百一十里。
甲辰,入信州界,邸店稀矣。晚投宿灵鹫寺之驻麾堂。寺宇幽洁,山势环抱,贯休尝留诗。同长老智源至光相洞口,将仕郎李叔度、龙举并自临安来,共宿。叔度,辰州溆浦人。举,潭州人。雨昼夜不止。
乙巳,早冒雨行,已而少霁。自昨日路已硗确,今日尤崎岖也。食时次广丰县,县官相见。同年涂文伯为丞,致羊面酒,报谒即行。过唐校书郎有道先生墓。申后至中团,有报恩寺,粗雅洁,欲宿不果。行至信州之水南,日已落矣,遂入太霞宫。寓客充满,无所容膝,排道士之闼宿焉。是日行八十里,里堠又远,故费力如此。
丙午,早至江边,浊流浑浑,上浸民居,呼小舟过渡甚危。绕城诣广教展墓,馆于藏殿。长老怀璧、闽士刘大方相访,陈守扃、苏倅楷、田提干兴宗、汤教授衡、沈上饶作式、前兴化吕守大举继来。苏、沈、吕皆金陵僚旧;汤,同年也。是日才晴,夜复大风雨。
丁未,晴。设僧供,招璧老、刘生饭。邹延昌山人参,自云为先妣卜地者。访陈学正充(旧名抃)。及其侄惇。予顷在此从陈彦国先生学,抃其弟,惇其子也,请奉米遗之。过廿妗、廿八妗宅,又过四一监家庙,哭廿九舅(四一名湘,字南仲。)。报谒沈上饶,县治极宏壮,前令周閟为之。閟有吏才,侍郎纲之子。其子权,今为此州司户。
戊申,焚黄毕,赴州会于面山堂后圃,宛然记旧游,二十八年矣。时章思召为郡守,外家犹盛,今惟败其室者与孟女存耳。予既久失慈训,而妣之乳母孟,亡弟子柔、予之乳母姚婢永寿,无一在者,诵「无人论旧事」之句,堕泪久之。上饶五伯祝文来,其居与先大人坟相直,劳以缗钱。
己酉,早至陈先生宅,拜其夫人詹氏,年七十,聪敏过人,正言公之女也。其子惇言:其舅詹房州尧可干人朱姓者有子年二十,貌甚肖通判。舅氏婢望儿有孕而逃,为朱氏所得,此子疑吾舅子也。望儿今复嫁一朱秀才,而二朱皆在玉山。予惊喜,徐诘其名。惇惧纷纭,不复肯言,姑志之。申后登舟,溪涨舻鸣,岸如奔马。夜泊唐罗步(后十二年,岁在乙未,三月七日,被召过玉山,陈君相送于此。因呼朱氏子来,其名曰遂,不能辨其是否。盖望儿初入汪圣锡家,旋归詹氏而生此子。詹以畀其干人朱庆,遂冒其姓云。)。
庚戌,早过汭口镇、弋阳县,皆不泊。终朝望见龟峰,如行南康江中对五老峰,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者,甚欲一至其下,而溪湍不能舣岸。午后强舟人使泊,得步曰桃花,上有步口市,雇二夫前导,约十馀里抵瑞相院(今为陈丞相功德院。)。长老慧光来谒。院前皆逼山,而其前列三十二峰,大抵皆石崖也。地势峻迫,以无水为患,门外有观音泉可汲。予初谓山势昂首俯背,故以龟名寺,僧乃指山顶石形如龟云。回至渡口,入桃花台之妙音院,颇有前辈题咏,元绛厚之参政之父守文亦有诗,厚之为刻碑。台乃临溪盘石耳,未尝种桃,惟石上窠臼十数,覆以孤松。相传道士于此鍊丹,或云葛洪,非也。申时解去,晚抵贵溪县,泊三山堂下。三山对溪石山也,粗恶无足观。是日,舟中望远,山极秀杰,舟人云灵山也,跨饶、信二州界云。知县、右通直郎谈庄来,舍舟馆于县驿。此去上清宫龙虎山不远,暑甚,仆疲,且闻泛舟诘曲方见形势,不果游。
辛亥,天申节。访十八外祖宅,见四二舅筌(字得可)。及其所生养娘。四十舅籥(字同可)。侍叔外祖母摄官静江,未归。叔外祖二女:其长再嫁田昭,次嫁徐兢明叔之子。其老仆李安,相州人,识先父云。食罢发贵溪,陆行四十五里,宿香炉源,途迂阻如八九十里。
壬子,钦宗大祥。过仙岩,望众峰联属,俗呼排衙山。曾宣教熹遣人致书。晚宿大岭(距金溪十馀里。)。是日涉安仁,入金溪界,路稍平易。道中见抚守张安国榜示民户:凡奇零税绢别差官受纳,随给户钞。其法可取。
癸丑,早至金溪。乙卯岁尝过此,值大水留数日。知县、右通直郎李炜,邢州人,宣和二年御史中丞森之子。炜言其父在台时,待制邓之纲进状,诉太傅王甫强娶其爱妾阿马于别馆,经宿乃遣。事下台治,如所诉。甫乞移狱,御批改送开封府。府尹王鼎摄之纲讯杖二百,遂承诬告,森坐此罢。与元符以来诏旨所载略同。尉曾大鼎,字国器,永和人,来致家酿。少留县驲。易轿夫而行。至耿源市,有新兴寺,天尚早,不宿。过清江,渡甚狭,而水可造纸。晚下路里许,投宿灵岩寺,雅洁可爱。筼筜轩,大竹成林。离金溪已四十里。
甲寅,早入南城界,过章山寺,少休。午后抵军城,军本抚之南城县。水号旴江,张天觉为江西漕,穷其源出血木岭,留五言诗一首。新守赵子礿将至,郡官皆不在,惟通判龚朝奉铸、教授刘修职溥德广相见。德广就驿置酒,复以郡酿凤山泉遗之。热甚。
乙卯,早出西门,行十馀里,游麻源第三谷。未至数里,石岭盘互,水行其间,略类洞霄。访卷石岩,入云门寺。乡人南安太守陈杭父子殡寺侧,为之悽然。寺前有灵丰庙,正临溪流,颜鲁公所谓源口有神,祈雨辄应者也。地出二石笋,就塑神及夫人像。遇科举岁,士人竞乞梦占得失,他祈祷亦验,崇宁中封善应真人。庙中刻谢灵运《三谷诗》。三谷:麻姑第一,桃花坪第二,此为第三。桃花坪今不可考,华子冈翻经台、铜陵石磴,但存髣髴耳。郡人王三锡尝读书山中,凿石治亭榭,种木为园,规模可嘉,近不复来,山房亦废。饭罢步入大霄观,闻近处有九井,或云无足观。别由小路过麻姑山。约行十里,至山脚寻真亭,遇笋舆来迎,遂上山,其纡峻亦略类径山。中路有界青亭,次双练亭,悬瀑对泻,雪溅雷吼,天下奇观也。进至龙王祠,其下有潭,天宝中黄龙见于此。自此始得平地而为仙都观,相传即蔡经宅,方士谓之丹霞小有天。观宇虽古而道士星居,无复清高气象。主者胥景常具饭五峰堂。五峰谓葛仙、朝真、望仙、拜仙、秦人,皆强名也。元丰间封麻姑为清真夫人,元祐改封妙寂真人,宣和加上真寂冲应元君,徽宗御书「元君之殿」四字,仁宗亦尝赐飞白,馀见鲁公碑。鲁公塑像在祠堂中,近有蔡藁参议绘十贤以配之。十贤皆本土人:参政陈彭年永年、直讲王无咎补之、贤良李觏泰伯、少卿蔡冠卿元辅、左丞邓温伯圣求、灌园先生吕南公次儒、侍郎朱彦世英及三曾兄弟也。吕有孙,已废其业。泰伯无后,学中诸生岁时祀其家。观后有星杉亭、齐云亭。齐云望军城如一聚落,景常云观之极西乃丹霞福地,欣然往游。初循田塍,仅能容足。既而复登山,两山之间泉流不绝,良田叠出几万亩,未尝旱涝,皆观中常住也。山行十馀里,极麻姑之巅,自山缺过丹霞界,入祥符观。乾德二年,南唐临川牧齐王李景达与开山道士黄道英相善,为造此观。初名真皇,章圣朝改今名。三清以下七像皆铁铸,并其栋宇扁榜多国初旧物。老道士邓师善出画像,意其即齐王者,后人妄加赭袍尔。齐王与道英三帖,每帖冠以「周旋」二字,如答贺正便云「周旋,以新正特辱示贺」之类。纸尾题衔云节度、兵马元帅、太师、尚书令、临川牧、齐王押书,送某人。用天策上将军印,亦其官也。日斜急归,景常送颜碑二本。下山由大路,自尉司出,行十五里,宿绕池铺。
丙辰,晚至南丰县,知县不在,丞张承事耀卿及同官相访。极暑,疲惫,几不能出语,亦坐昨日游山之劳也。自出南城门,望诸山迤逦,而军山杰出数百丈,其左四小峰尤秀拔。人物炳灵,有自来矣。
丁巳,早,黄元授钺通判相访,世永之父也。出西门谒之不遇,遂过石仙观,去县十馀里,敕额曰冲寂。汉张道陵天师十八代孙开山,因岩为屋,冷气逼人。真宗朝有冷道者,蝉蜕大树中,王博文尝祭以文,久之树合,人遂以为伪。元祐中,邑令辟视之,形状宛然。张天觉赋诗实其事,曾子宣、子开皆有诗。又闻道士藏王介甫墨迹,并观侧有栖真岩,张仙师葬焉。病倦,不暇询访而归。道过福胜院,俗呼箍篮寺。是行望军山尤近,相传吴芮尝驻军于此,故曰军山。按图牒在县西北四十里,高二十三里二步,第二峰有龙穴,旱涝祈求皆验。《寰宇记》云山下有神,能兴云雨,山顶有王、郭二仙圣迹。黄元授自言岁九月率一至山背,登三仙坛。山峻不通车马,往往攀援而上。三仙谓王与郭及其师浮丘伯云。山下有护国、清凉等寺,王介甫、三曾皆尝留诗。曾子固与其父不疑、(名易占。)祖正臣(名致尧)。皆葬县之世贤乡昌后耆,地名龙池洞;子开葬世贤乡塘源耆,地名狮子冈;惟子宣葬京口。张丞携其祖右丞澄明达文集来,集中论画甚精详,盖李伯时自出也。
戊午,早发南丰,过溪桥,颇壮丽。宁都遣人来迎。未后至松石铺,畏暑而止。
己未,昧爽,有星大如月,烛地有光,流向东南没。巳时至广昌,县令亦不在,主簿张从政瑀及同官相访。县置未久,褊陋殊甚。
六月庚申朔。早发广昌,以驿路无人烟,出西门入小路,多行崖腹及野彴。约二十里至郎君潭,始遇村店,四十里达驿路,遂入宁都界。午后抵吴池铺,献之甥及邑丞林梓、巡尉等、庆云文尔长老皆来迎。病暑气羸卧,与尔老道旧,夜宿铺中。
辛酉,巳时至宁都县,与大姊别十年矣,追怀子柔,相向而恸。晚,长道置酒。初,归途当出临川清江,急欲至姊家,故由贵溪至金溪一百二十里,金溪至南城八十里,南城至南丰一百二十里(其实止八九十里。),南丰至广昌一百二十里,广昌至宁都一百二十里。
甲子,东尉王觉民迪功投书。
丁卯,早,约孙宣季札、庆云尔老、东山庆传及献之甥出郭二十里游桃林。长老宗炜葺治寺宇颇备,堂下有泉,岁八月常竭,春末渐归,故号结夏泉。孙宣季年八十三,所居名延春谷,可以为对。宣季诸父志康、志举皆名士,见东坡集中,今皆无后矣。去寺数里有七佛岩,南唐尝舍金银字经,寺宇今废。饭罢,游金精山阳灵观。山如削成,蔽亏险怪,其色赤黑,乏秀润。相传汉初吴芮过山下,闻张氏女有殊色,欲聘之。女诱芮凿山为洞乃可相从。洞成,女飞空降语曰:「吾金星之精,降治此山,岂若偶耶」?芮惶惧而退。今被发、石鼓诸峰皆傅会之说也。自观中穿石穴,过三清殿,望群山周围无缺,独左崖微罅,水涓涓下滴,贮以方斛,注为流杯池,前邑丞姜觉所造也。天大暑,而崖下凛然。日落乃归,道傍有东阳岩,一黄冠居之,庭宇颇幽静。望见木钟、杵臼栖岩间,唐人鍊丹遗迹也。
庚午,初伏,雨凉。洪州劄探都督府五月出师,收符离,获萧琦、蒲察徒穆等。史直翁以是月十五日罢相。
壬申,过惠政桥,游东山。
癸酉,晚别长道、大姊,登舟行数里止。
甲戌,早至唐步虚,令七四及宁都寨巡检邢宝归县。午后至河东虚,尔、传二长老相别。申时过石城江口,舟人上庙。夜宿白头翁。
乙亥,早入石,水既涩,而舟人不熟河道,冲撞倾侧,欲碎者数矣。午间恶热,未后暴风异常,正触乱石,危不可言,急令诸仆入水持舟。久之,风定方能去。夜宿白田。
丙子,风雨。巳时至雩都县,不泊。过大滩(一名梁面)。亦险,而招滩者熟知河道,捩柁有方,赖以安然。夜略系缆,乘月复行。
丁丑,早过七里镇(一名东江务。),抵赣州,泊唐步门。权州任提刑文荐希纯来,假大舟以居。入寿量寺访旧居,惟卢光稠铸铁佛及罗汉在耳。自癸酉岁到此,今复十一年矣。是日江水暴涨,昨夜浮桥断裂。任希纯云:传闻南安军发洪,浮沫蔽亏。
戊寅,早约李及之饭,不至,与陈老、高行二甥及李仪之綦共食。食罢,过水东奠李氏妹坟,问途于华严堂,披荆棘至墓下。归同汪强中提干澹游郁孤台,面对崆峒,俯视章贡城壁仅如绕带,盖登临之胜地也。强中言顷侍其父彦章南迁,以事至广西灵川界漓水上,见秦时垒大石以杀水势,谓之铧觜,水触石分流,故其字从离,有碑记其事。又云铧觜有二,其一在古北口。小酌台上,循城过庾江楼,访八境台,不复见矣。后得桂管观察使孟威《重修灵渠记》云:灵渠乃海阳山水一派也,谓之漓水。旧说秦命史禄吞越峤而首凿之,汉伏波征徵侧而继疏之,所以导三江贯五岭。其后堤防尽坏。唐宝历初观察使李渤重为疏引,寻又堙圮。咸通中为用五万三千馀工,费五百三十馀万,起九年九月,而以十年十月毕工。诏书嘉奖云:「省所奏新添岭首运粮路铧觜堰、灵渠、斗门事,具悉」云云。
己卯,极暑。早,谒客慈云寺,遇长老妙应,同过报恩,酌廉泉,入景德寺而归。李均秀才携长书相访,养素处士珙之子。予幼从养素学。齐述之乱,父子死于兵,族人以均为其后。李仪之、马君寿永之、胡从周镐皆致来禽,其致羊酒者皆却之。巳时赴州会,退而解舟。聂赣县诏宽之及丞簿尉送别数里外,丞即从周,簿姓曾,名三复,皆吉州人。至储潭上庙,庙有唐刺史裴谞诗石。晚泊横弦上。
庚辰,午后至万安县。知县左承议郎程九万相访。申后得水手即行,江涨,十八滩皆平。
辛巳,早至泰和县。知县右奉议郎张之德、簿右迪功郎晏滋访快阁,有过客不可登,颇以为恨。巳时得水手即行。七兄自永和来,一别复五年。未后遇大风雨,趋岸以避之。晚泊白沙。
壬午,早移舟东岸,登凤山拜坟,遂过方广与吕氏姊及兄弟会,哭子柔攒堂。饭罢归永和本觉寓居。
保宁军节度观察留后东阳郡公妻仁寿郡夫人李氏墓志铭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五八、《范太史集》卷四七
夫人李氏。祖汉琼,彰德军节度使。父文昶,供备库使。夫人年十五,归于东阳郡公宗办。宜于家,和于族人。富贵荣溢,自视欿然。尤好修身养性之术,每阅儒释书,欣然有所得。常勉东阳公以学,东阳由是力于文,皇祐中为举首,召试禁中,独中高选。熙宁初薨,夫人持戒绝荤茹,澹泊缟素,若将终身。训诸子孙以学,继东阳之业。诸子孙服其教,菲饮食,耽经史,寤寐勤劳,数年之业成。于是仲绾、仲瑝、仲缄、士获继登科第,迁优秩,宗属改观,以相劝励。魏邸文学之盛,由夫人之训也。仁宗时,尝召燕宫中,夫人同命妇,特髻见。上顾之曰:「宗戚近属有德者固当异数。若东阳家,无宜碌碌以朝」。诏有司命改服,自后以包髻入,当时荣之。初封金乡县君,后以夫贵,封德安郡君。神宗时,以积行之懿,特封仁寿郡夫人。元祐五年五月丁亥薨,年六十有八。至今宫邸言妇德之美,可以为闺门轨范者,以夫人为称首。男十六人:曰仲富,左率府率,幼亡;曰仲寻,故羽林大将军、黎州团练使,赠郓州观察使,追封东平侯;曰仲绾,故台州防禦使,赠武康军节度使,追封崇国公;曰仲瑝,郓州观察使;曰仲緎,右武卫大将军、端州团练使;曰仲汧,右监门卫大将军;曰仲琨,右千牛卫将军;曰仲闿、仲㲄,并右监门率府率;馀七人皆早卒。女十九人:长适殿直张从懋,次适供奉官李仲正,次适侍禁王镐,次适左藏宋安道,次续侍禁王镐,次适奉职高烈,次适侍禁石继承,次适殿直李士宏,次适假承奉郎周剔,馀十人皆幼亡。孙男三十二人:士获,右武卫大将军、濮州团练使;士托,右武卫大将军、汀州刺史;士陆,右监门卫大将军;士纯、士怤,并右侍禁;士伴、士舂、士𥠺、士汷,并左班殿直;士今、士聪、士琰、士牵,并右班殿直;一人未赐名,馀十八人皆早亡。孙女出适者八人,未出适者十二人,馀皆早亡。曾孙男二十二人:不党,右班殿直,不谄、不磷、不溢、不惑,并三班奉职;十二人未名,馀五人皆早亡。曾孙女出适者一人,未出适者十有二人。九年二月己酉,从宣仁圣烈太皇太后之丧,葬河南永安县。铭曰:
于穆夫人,宗妇之贤。有母之教,蕃其子孙。仁祖神宗,异礼锡命。凡厥有家,宜视其庆。
谭文初字序 北宋 · 郑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五
天之初,至高而已矣。微日星寒暑、云风雷雨之行,以神其化,则徒高不能以自施,而万物之资始者,有所不大矣。故日星寒暑、云风雷雨之行,此天之文也。地之初,至厚而已矣。微山川陵谷、原隰阪险之错,以灵其变,则徒厚不能以自育,而万物之所资生者,有所不至矣。故山川陵谷阪险之错,此地之文也。天地之文,固其自然,然而未闻其所以文之者,为有以掩其初也。唯人之文,亦如此而已矣。厥初,巢穴之居,毛血之茹,无君臣上下、典章彝则之设。盖朝野腥臊,礼义墁圬,人相为类,而与禽兽无择也。是以圣人恶其荒,而惧其乱之不可已也,故为之仰观于天,俯察于地,观鸟兽之文,与物之宜,而制作焉。为之宫室,以易其巢穴之居也;为之饔餐,以易其毛血之茹也。而民皆悦之,而后为之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别,诗、书、礼、乐、政刑、律度、量衡之具,进退辞受,跪揖拜起,蹈舞之节。有经有权,有报有施。盖自伏羲至于尧舜,历夏商周而后大备焉。孔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夫其历数十君,相去千馀祀,然后有周之盛,而传之于今,亦特其迹之可见者耳,岂其所以迹哉?若其所以迹者,盖与夫人偕来,亦与之偕去矣。父子之于亲也,君臣之于敬也,夫妇之于义也,兄弟之于爱也,朋友之于信也,是皆人所不能以与我,我亦不能以与人者,自尽其诚而已矣:此之谓天资之善也。故诚,内也;文,外也。恃夫所以诚于内者以往,而无其外,此野人之道也;恃夫所以文于外者以往,而无其内,此祝史之道也。故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然则,人之初,至善而已矣。微君臣上下,典章物则之设,以经其政,则徒善而不能自治,而万物之所仰以安者,有所不得矣。故君臣上下,典章物则之设,此人之文也。由是观之,天地人所以为文者不同,而所以文之者则一,以文其初而已矣。夫唯质胜文则野,非去文而任质也,质胜而已矣。文胜质则史,非去质而尚文者也,文胜而已矣。文质之道,不可相胜也;况相减耶?是谓之文明而止。故文有所起,有所止。文起于至质,而止于与人之诚相副而已,惟至人然后能成。夫天循于故,无以故灭命,无以人灭天,亦无以其成于天之命者,而放夫循于人之故者。天与人不相胜,然后文不胜质,质不胜文,文质彬彬,然后以之为君父,则尧舜之君父也;以之为臣子,则皋、夔之臣子也。故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夫然后治上下,合天人,和同高卑之际,而使之无间也。故日星寒暑、云风雷雨,得以顺其道,而天之施者,以之大也;山川陵谷、原隰阪险,得以安其德,而地之育者,以之大也;君臣上下,典章物则,得以循其故,而人之治者,以之得也。天以之清,地以之宁,人以之成,夫是之谓经纬之道。故曰:天地设位,而圣人成能者如此而已。大哉文乎!其用足以为君子之治,而微妙玄深,至于不可知之神也。其初则明君臣上下之分,而终则经纬天地,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使文而忘其初,犹之为日星寒暑、云风雷雨之行,而遗天也,无所丽矣;为山川陵谷、原隰阪险之错,而遗地也,无所附矣。无所附丽,则无以自立,而徒生成变化无穷如是哉?故至诚者,人之所附丽而自立者也,可不务乎?友人谭君名掞,君子人也。掞所以发扬乎人文,而非文之质也。君固有其质,而掞以文之,故吾字之以文初,称其德而已矣。若夫由文之诚,足以辅佐尧舜,而同功皋、夔者,则在乎文初之始终斯道而已矣。《诗》云:「物其有矣,惟其时矣」。文初勉之(《西塘集》卷二。又见《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四。)。
之:原阙,据右引补。
传法院碑铭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四、《文庄集》卷二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文武睿烈大明广孝皇帝,以太平兴国七年六月建传法院于太平兴国寺。今上体天法道仁明孝德皇帝,以景祐二年六月特诏史官追颂先烈。史臣某拜手飏言曰:唐氏中微,五代多故。三辰昏祲,九服煨烬。虎争龙战,糜沸云扰。我国家题五精之期,起千岁之统。祛天地之否隔,拯夷夏之涂炭。剪寇剧以靖摇乱,诛僭剧以遏横骛。太宗皇帝张天弧,顺斗极,驱除邻敌,驾驭髦杰。制礼乐于已坏,振文武于将坠。奉艺祖以造大业,由太弟以纂鸿绪。归马论道,投干讲艺。覆露所及,辙迹所到,罔不辟皇衢,刬霸轨,一文轸,齐量衡者焉。洎乎六幕谧宁,中宸閒晏,披蠹简,访幽经,观天人之交,探神明之奥,补缀漏遗,讲求希阔。朝夕之议必稽于典册,小大之政咸本乎根柢。尝谓佛法之至也,百王不易,历世弥盛。中原之区宇,绝域之种落,户讽其书,家图其像,一睇窣堵,一嗅薝卜。或因受以悟法,或睹相以趣善。感照以应群动,广大以摄万有。裨德教,省威戮,其来尚矣。先朝乾德中监遣僧行勤等一百五十有七人,各赐装钱访经西域,今继有还者。嗟其翻译之废,载祀二百。非国家削平多垒,奄宅四海,通道夷貉,暨声葱雪,大事因缘,畴能复之?会鄜畤守吏王龟从上中天竺印度僧法天、梵学比邱法进所译经。又北天竺三藏天息灾与其受具母弟施护,各持梵夹来献,符帝雅意,天实启之。乃遣内侍郑守钧肇营兹馆,赐息灾、法天等宣译,命光禄卿汤悦等润文,法进等笔受、缀文,义学苾刍慧达等證义,高品王文寿等监译。由是宪前轨,稽秘藏,依金刚界,扢种子坛,书字源,布圣位,三成藻饰,四事庄严。三藏主译于坛北;梵僧證梵义、證梵文,义学僧證义,刊定华字于左右;润文东南,以资笔削;监译西南,以肃仪律。新经既成,制跸临幸,赉物有品,诏赐金额,岁给飧钱一亿六十万,度僧十有一人。翻译之制,大备于兹。御制《三藏圣教序》以冠经首,息灾赐名法贤。又诏择京寺童子得惟净等五十人,令肄梵学。每大电纪辰,贝多启译,经成奏御,召对赐坐,进见甚宠,观者荣之。真庙绍文,鸿徽累盛。舞羽而清河右,再驾而羁幕北。銮旗驻于兹馆,篚币班于法席。洎乎勒圜,封禅梁阯,上仪交举,盛节咸备。拥九清之嘉祐,访三空之真谛。祗适先训,布昭睿藻,作《圣教序》以赐之。又诏参知政事赵安仁等,并所降制诏,赐名《大中祥符法宝录》。复以宰臣丁谓、王钦若充使,以宠重焉。圣上慎徽祖服,光启宗范。长养容覆,极两仪之大德;睿哲广运,总列辟之能事。尽美乎万几,宣精乎三教。悟然灯之授记,当弥勒之嘱累。以无上之知觉,建大中之教化。述《三宝赞》,以冠藏录。众圣欢蹈,群生依怙。雨花芬都,金光照烂。恩深归救之本,理极名言之表。无量功德,非思议之可及也。自兴国壬午距今乙亥五十四载,宠灵积累,妙因殊胜。有若今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吕夷简以师臣上衮,博达空理,奉制兼使。今参知政事、尚书吏部侍郎宋绶以宏材硕德,了悟真际,被诏润文。有若故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曙、参知政事张洎、赵安仁、枢密副使杨砺、翰林学士承旨晁迥、李维、翰林学士朱昂、梁周翰、杨亿,皆以学通儒释,继司译润。上哲清流,尽在兹矣。翻宣表率,则有三藏五人,皆赐朝散阶,累迁试光禄卿。始法贤,次法天,次施护,并刹帝利氏,深穷秘密,博通华竺,功成顺化,恤礼尤异。又次法护,北天竺憍尸迦氏,始隶毗尼,聿修禅诵,先朝以其至自西遐,该明法要,令嗣译度。次曰惟净,故吴王李煜之犹子,七岁依师,选习梵业。真皇以其不游西度,精晓贝文,特命主译。天圣中法护请还身毒,惟净求往阙塞,累表不允。今皆际会昌期,宣隆教典者焉。其监译内侍则自文寿至今内藏库内常侍陈文一、御药院入主供奉官阎士良、印经院入内高品朱若水,十有七人,皆简擢恭恪,以干院事。其笔受、缀文、證义等僧,则自法进至今文一、法凝、鉴深、慧涛、潜政、清漏、善初、义崇、慧素、存行,及梵学僧文涉、道隆、慧灯、七十有九人,皆妙择行业,以塞朝选。其贡经,五印度僧则自法军至法称八十人,取经还华僧,则自辞潮至栖秘一百三十有八人,皆克遂至愿,赞此大缘。宠赉之数,咸有差次。其贡献并内出梵经无虑一千四百二十八夹,秘之院阁,译成经论凡五百六十四卷。续于藏室娑婆之界,以语言文字作佛事,原本缺。体貌丞相,宠数尊异。其诞辰翻译,瑞场启罢,并命两府衡弼传香赐会,著为永式。夷简等进诗称谢,有诏刊石。译馆之荣,于斯为盛。说者云:译者释也,交释华梵,对传句读,办祛楼之笔,简韦陀之辞,本政因以建之,糅杂句以文之。广阴入之津梁,续痴冥之灯炬。宣我象教,功孰大焉!然而拟于法者空,几于真者静。染空尚垢,知静犹障。若夫遗照觉,度禅定,应现无方,圆明具足者,岂有髣髴于其间也哉?但以千觉度人,始自言语;八藏垂教,必假文翰。双林示寂,鹫岭罢谈,五百年中,皆称正法。三十四字,广衍右行,充溢诸天,靡迤东土。非传释无以达华夏,舍润色无以足言志。凿五蕴之牖,破三毒之网。塞颠倒之涂,决苦恼之海。俾众生竭爱流,灌毁宅,味甘露。以清凉大士悟始觉證,法身护神,通而游戏,其六度之本源乎,万行之因地乎!宜固谛方言,练横字,审缘起,正思惟。贯穿宗极,以了密义;涉猎苍雅,以定华文。备而不繁,直而不略。诃四病之微细,拂二见之邪执。洒之海墨,则诸佛下观;咏以潮音,则百灵潜听。使广劫之下,知朝家崇建之美,叹圣上尊向之仁,不其伟欤!臣早游史阁,尝预译场;终以钝根,求补外职。地如亭历,有生之累犹多;笔若须弥,众妙之门难尽。上勤哀旧物,俾图懿铄。谨奉宸旨,靡敢固辞。议者以为圣上之建斯铭也,昭贻厥之谋,周文之追孝也;尚记事之美,陶唐之有文也;光大度门,能仁之悲心也;守护正法,有帝之鸿誓也。宣是四美,垂厥无穷乎!龙天降格,神祇叹誉,永锡百禄,大庇中区,皇哉焕乎!谨为铭曰:
西方圣人,万化幽赞。兆启于周,法至于汉。森沉天禄,古经肇焕。䆗窱甘泉,金人耸观。机缘合应,梦寤通灵。腾兰东入,愔景西迎。氎像可传,绘事初形。具偈难解,译法肇兴。魏晋洎唐,正闰十九。变梵成华,翻传代有。篆隶兼该,典坟旁究。八备咸精,三难尽剖。贞元以降,国步多艰。戎笳沸路,盗戟横关。悉昙罔学,雷岭谁攀?法器几堕,慧命将殚。明明上穹,启我有宋。尽殛残暴,并苏愁痛。神武拓迹,圣人垂统。四貉同文,五天𠨿贡。皇灵有赫,法宝增光。精庐再考,译席重张。半满交显,疑伪兼详。六义垂范,万颂裁章。竺典岁臻,华经日续。液金贲字,彫琼丽轴。思文祖祢,尊善导俗。克昌厥后,介尔景福。皇帝孝思,对越无极。碑颂休烈,载刊金石。铺昭上乘,博济含识。惟皇寿考,时万时亿。
歙西岩镇闵氏家谱序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五、《竹坡类稿》卷五
予游吏路几三十年,驱驰不暇,出入常无。丙申归省旧庐,时岩镇同年仁甫闵氏昆季,特持家谱过予索文。予详观之,曰:「由葛子府君来,约三佰馀年,前无可据」。对曰:「某自十二三岁时,记曾大父云:吾家世有自来矣。始居齐鲁,派衍九江,后徙鄱阳,折之于歙。因南唐兵燹,旧图乌有。我今述之,由葛子府君而下,考之明矣」。予遽然索笔以塞来命。夫氏族者,右史官之所纪录。秦典籍滨于灭,公侯子弟咸失序胤。司马迁父子约《世本》修《史记》,因周谱明世家,于是乎知姓氏之所自出。呜呼,远矣哉!吾郡吏部朱公讳松,由婺源而尉尤溪,文公生,殊不知吏部居歙之黄墩,而八世祖徙婺源,则文公歙人也。歙之程昉,东晋太守,讳元谭,成帝赐宅于歙西。十四世讳灵洗,谥忠壮。再十七世讳纂。大中讳珦,为纂九世孙,实为二程父。嘉祐初迁河南,则豫国公、洛国公亦歙人也明矣。呜呼,千载之下,溯流寻源,人不知迁。歙之岩镇闵氏,为琅邪公之后,故善言牒者系之土地而不惑,参之姓氏而无疑。如闵子得圣人为之师,颜、冉为之友,俱为鲁人,少孔子十五岁。天性訚訚,以德行冠于四科,而不乐仕于季氏。季氏僣八佾,歌雍彻,三家北面为臣,亲逐昭公,致有乾侯之避。持方柄欲内圜凿,其可得乎?尝欲以闵子骞为费宰,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汶则齐南鲁北境上,考之齐州历城五里有闵子骞墓,则其先为鲁人,子孙占籍或为齐人矣。封曰琅邪,原其初心,贤之也。谱当托始琅邪公,实不为过。气化形禅,其初本一人之身也。今自葛子府君六世孙曰惟庆,登景德二年进士第,官至尚书屯田员外郎。子讳从周,登天圣五年进士第,官至都官郎中。孙讳师文,登崇宁五年第,官至南安军通判。祖孙三人,魁名后先,奎壁照曜,具载《进士题名》,其他不书,谱自可见矣。何吾郡之多贤者邪?今宗传儒业,任郡庠,齐集英材以教育之,其乐不与存焉,均今有矣。《诗》曰:「无小无大,从公于迈」。遂为之序。时嘉熙元年岁在丁酉秋九月既望,朝请大夫、守宗正少卿、翰林院编修、实录院检讨官新安竹坡吕午书。
大宋故中散大夫左谏议大夫轻车都尉临颍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追封秦国陈□□□碑铭 北宋 · 王举正
出处:全宋文卷四○○
夫云上于天,霈甘泽而润下;士志于道,蔼馀庆而昌后。若乃向用五福,浚明三德,辉光炳《大畜》之旨,博厚服《中庸》之训,亘代作范,诒谋俾肖,□□□□□君□□□□。公讳省华,字善则。其先颍川人。妫满受封,权舆胙姓,隐耀储祉,才英间出,纷纶卓荦,薰灼方册。曾王父讳翔,唐末补并门记室。王建守益部,□□幕下。时建恃险,□□□□□□记口讽以大义,建不能用,投劾谢□,遂为□□□□□□□□□□□王父讳诩,仕蜀为遣运使。严考讳昭汶,抗志遁俗,林卧家食。奕世令德,兹焉发祥,累赠俱跻极品。公十三而孤,端诚力学,奋节不倚。□□□□□闻其名,召为阆州西水□□□无所,遂委质焉。尝济夹江,始及中流,□□□□□□舟覆□□公伏于马上,与之沉浮,观者骇焉,谓之必溺。俄有渔者飞楫而拯,因而获全。识者谓非有德者乃无生矣,阴护幽赞,孰知其然,异时昌大,讵可知也?□□□□□以□□得而为行益敏,□□□□之道吾知之矣。且□□□不□□□□□自他有耀,予□行矣。会钜宋开国,伪昶纳籍,公不俟驾而首觐阙下。初命秦州陇城簿,累改京兆府栎阳令。郑白之沃,为邑膏雨。惠久而吏蠹,政慢而□□□□□□专利□□□□盗□□□□□□公一心农畴,戮力渠事,且令□□□□日□寠民□金之歛,岁输强家,非所以为铜墨之大夫也,必将争之,不胜不止。彼营营之飞、狺狺之声,祗益其咎尔,胡是畏也?邻壤违公之言,□公之心□□□□□□□□复乃渗漉之润□□□□之稼□食,邦赋充衍不匮,人到于今□□□□里之俗,尚乎晚葬,父母昆弟率从槁瘗,木已拱矣,视之恬然。公职化长人,思有以劝,乃谓民犹水也,系夫所导,孔子曰□□□□事□从周,盖美夫送终之礼,具□□□□草莽,忘□霜露,诲之自我,能无□□□□之氓以感以泣,悉曰:「使往者有归,□□□魄,陈公之心仁于我也厚矣」。相与周急,勉奉其事,未期月而葬者过半,逮公改邑,仅无遗矣。公乃曰:「谓民无知,不亦欺乎」?□□□从宪□楼烦令,时长子尧叟□进士□□登第。□□□□□□□□□□气磊落,太宗临试,深所属目,因询其家世。辅臣素知公之才德,遽以名对,上曰:「见其子知其父矣」。擢太子中□。制曰:「且欲劝天下之□人父者」。□□□□□□□□□盐铁判官,迁殿中丞,锡□□□□□□为光禄丞。□属东观,促召同赐,拜前拜后,葳蕤簪绂,朝伦仰止,儒苑增□。郓州为东夏巨屏,□□□□国家慎柬,□□公首其选而□命焉。濒河之邦,分□□□□□□□□□□之□□□防川□,礼义之设,所以牖民,□□□□□□何从而略焉?始乎缮完,终乃教化,事靡□素,人率蒙惠。惟茍简之弗任,顾灭裂而何有,就委京东转运使。至道初,越绝凶饥,苏台特甚,如□惨急之吏未恤伤痍之□。诏还,赐三品□□□□□□□而绥□□□□□□□泽之区绵载不□□□□□□□□□道殣之苦,裕人约己,兹可忽乎?繇是炳忠厚之诚,谕轻惰之俗。明罚敕法,举其大略;情恕理遣,宥夫小过。夷易煦妪,如热斯濯,治效著闻,玺札垂奖。真庙继圣,眷乃方面,又进吏部,移□潭州。长沙奥区,列郡都会,控要荒而作翰,亘舳舻而赡国。启迪孝悌之训,尊隆清净之化,精力匪□□□□□□有矩度□□□□□□□□□之□□□□□□□判官。以蛮徼俶扰,充□□□□□□□任开封府推官。以章奏指切,出潮州通判,同气二人咸处岭外。朝廷意公上言,亲党愿公有请。公曰:「兄之行也,分招徕式,□□□□□□□□□直□□□□□□□□□为□□□□□□祥,吾不为恶,岂□□□□□□□□□□忱,吾以此卜昭昭之鉴,其食言乎」?后果严召,俱跻膴仕。信己不惑,有如是焉。陟朝,授鸿胪少卿,判南曹,俄同判吏部流内铨。景德初,知开封府,□□□□□尚威免,公则不然。□以□□□□处□俾耻格而无犯,谓驯致之□□□□毂之□□夏民或钩距辨智□不能也。上喜其然,谓可大受,就迁光禄卿。时尧叟为枢密使,尧佐直史馆,尧咨知制诰,腰金鸣玉,蚤暮温凊,□□□光□□士族。公以久次之风望,荷□圣之器任,宠深而□□,□□而不侈。尝□谓郤曲乃□,支离者寿,稽纵心而请老,遂剡奏而还印。上方乐近耆德,函诏敦谕,特授左谏议大夫,允解府绶。俄镇□□□□□□路北狩□□□□□□□□□□□□□□□□复适循进退之度,□□寒暑□疢复三□□□□官□□□□恻□素,未获俞可之报,而乃宸翰中降,示以图任之意,略曰:「卿但清心养气,勿弗过虑,谅冀渐谐于康愈,即当别俟于□□」。渥眷无伦,□□□□□□□□□□□□久□□腆厚,方引退而决去,岂茍□□□□愿罢□请□□奏弗许,命有司趣给如故。旋又缄御药而加赐,走国医而接踵,密诲临抚,曾无虚日。公恭愿之度,发于天性,□王人降□,必力疾西向稽首,□□□命加服□□不爽臣礼。迨乎寝剧,中使旁□,左右掖之而兴,□□能言,但□□颐指,若有所蕴,家人弗晓,乃复之曰:「是不欲南面乎」?公颔焉,遂复西向。自感疾至于属纩,未始一日忘其然也。呜乎!□□如是,主知如是,体其□□心□□□□□□□□□国事而尚少,天何不憖,迫乃冥数?以景德三年□□□未隤然委化,启手足于东京安定坊之私第,享年六十八。□□皇上悼叹,追赠太子少师,法赗加等,遣中贵人就第申吊,复□□□护葬,皆非常例也。以是年七月二十七日归□□郑州新郑县临洧乡抱章山之侧。噫!太祖握符,公即被遇,绸缪中外之任,咺赫始终之节,生荣殁显,世罔偕者。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秦国公。□□□氏柔□□□□□□□□□□□以严以□,荐绅之谈,谓之孟母,年八十□□□□□□□□五岁终□,封燕国太夫人。子三人悉所长也,列秀竞爽,高大阀阅。尧叟仕至枢密使、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为右仆射、判河阳。尧佐仕至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集贤□□□□,出为淮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冠科级,仕至翰林学士、龙图阁学士、工部侍郎、知开封府,出为武信军节度使、知天雄军。顷岁,咸以雄文伟学,□□太史,通才敏识,互尹京兆。唯叔出季处之政,□前张后王,□□□□□□亦当涖其任,内史之选,出于一门。□□□□□□□□第者凡八□□十九人,犹子尧封洎侄孙渐渊三榜,复六百七十二人,无不拜公于丈人行也。昔万石之家举集光宠,荀氏之子并有名称,以今方古,彼或缺焉。女五人:长适□中□□□,次适□州支使崔保绪,次适□□外郑□庆,次适起居□□□□□□,次适度支郎中严诰。孙一十五人,咸列仕籍。诜诜雁行,济济鹭序,章明似续,取重轩冕。今年淮康□罢相府,言镇圃泽,展视松槚之域,缅怀金石之刻。谓举正迹涉外姻,耳目事实,见托论撰,以备邱谷。大惧孤陋之作,徒贻质俚之诮。□□□□□□□□□□□□□□□之旨也。铭□:
惟圣御天,惟贤辅圣。殁有令名,是曰流庆。显允陈公,太邱之裔。诗礼趋庭,芝兰生砌。宰邑斯勤,守土惟仁。铨管京兆,衡平鉴新。公尝有言,孔父之旨。造次弗违,□□而已。□□□□□□□□千载风云,一门龙虎。有子维何?曰将曰相。有孙维何?友直友谅。《洪范》五福,皋陶三德。公实兼之,可颂可则。既毕婚嫁,乃营亭榭。世谓贤□,人推达者。年未纵心,□□□□□□□□□□□□临洧之乡,抱章之坂。南望邢山,如见子产。二公为臣,忧国忧民。岂曰世异,今为德邻。乔木森森,冥途阴阴。贲乃真宅,光兹孝心。
宝元二年岁次己卯八月庚申朔中秋日甲戌建。
按: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九《金石志》,乾隆四十一年刊本。
奉直大夫千乘毕公师圣墓志铭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西台集》卷一四、《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千乘公毕师圣者讳从周,师圣,字也。毕氏望出东平,而自唐末五代以来,世居代之雁门,为代人。至太原文简公始葬其父太师于郑之管城,子孙从之者五世矣,故雁门之毕,今多为郑人。太师讳义林,仕至澶州观城令,以文简公贵赠太师、太傅。文简公讳士安,尝相真宗皇帝,薨于位,赠尚书令兼中书令,谥文简。文简公之子有仕至太府卿者,讳庆长。自太师而下至太府,即公之曾王父、王父与考也。太府生六子,而公居季。未长而孤,伯仲皆易之。已而,伯仲出仕多病死,或废老于州县,而公仕宦历五朝,无毫釐过失。为武兴、洋州、东阳、岐、卫太守,所至见称,赠其父太府为司徒,赠其母赵氏为荣国太夫人。兄嫂侄及侄之子生养卒葬,次为嫁娶者甚众。虽不至高位,而在吾门中以德称者三十年,岂易有哉?公初以父任试将作监主簿,十一迁至奉直大夫,积勋上柱国、千乘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历涟水军涟水尉,滁州司理参军,耀州华原县令,监青州酒,知河南府河南县,签事判官,太府主簿,通判河南府事,知洋州、兴州、婺州,管勾西京嵩山崇福宫,起知凤翔府、卫州,判登闻鼓院,复请崇福,遂致仕终焉。平生为人长者,质重气和,言若不出诸口。从游者望而接之,则知其有德性。居家澹然,虽甚忤不愠,虽甚适不喜。而接遇人物无久近,恭谨之意常存不懈。在官如在家,人见其温厚而不苛,以为必有逋事。然所治整饬,吏民信爱。兴、洋二州皆以课最论,晚为岐守,会朝廷用兵湟、鄯,岐当孔道,事剧于平日十百,亦以办治迁。初公为大理寺丞,出监青州酒,道遇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运使韩公缜,谓公曰:「贤者何自为酒吏?吾幸得出入朝廷为从官,奉使于外,若同诸公荐贤于上,则贤者宜在朝矣」。公曰:「食贫口众,亲意以外官为便,愿公止也」。韩公又曰:「北道州镇,相望中多大县,亲意既便外官,欲以一大县累贤者,意不亦可乎」?公曰:「奉亲至此,亲意既已便矣,而又更求便官,愿公止之也」。韩公笑而去,然嘉公引分,阴重公,未尝忘也。及韩公缜以观文殿大学士守京兆,而故资政殿学士张公璪守河南,公适通判府事,二人者尝论公为人。及上诏举所知,遂同以公应诏。故公仕宦四十馀年,知交满朝,若阶以进取甚易,而公不为,然人之知公者多此类也。娶赵氏,视公爵为恭人,生三男子,两女子。男子曰仲渊,儒林郎;曰仲文,从事郎;曰仲庄,将仕郎。两女适昌黎韩公辅、河南赵仿。而仲渊兄弟复有十一男子。每岁时起居为寿,公坐堂上,三子十一孙成列再拜于前,公笑而颔之。晚节之慰,可胜道哉!公以大观四年八月九日终养于西京之里第,年七十二。以郑之世墓无地可窆,乃改卜河南府河南县洛苑乡司徒之原葬公焉,实政和四年正月二十日也。而豫属公之族子仲游铭其墓,仲游曰:「世亦有族子而铭其叔父之墓者乎」?曰:「柳宗元铭其叔父侍御史之墓,而六一居士欧阳公铭其叔父成之墓」。仲游曰:「然则叔父行事可纪,而铭亦可为也」。铭曰:
在昔册毕,克成厥终。遐哉邈乎,至于咸通。咸通之相,有庸在史。爰及景德,文简复起。公何人乎?文简子子。洵厚且和,克恭以济。不棘不求,匪迁则最。在汉有人,家于陵里。举号万石,公德是似。多子多孙,庶多受祉。铭以永之,惟千万祀。
大酺纪事十四韵 北宋 · 宋祁
五言排律 押虞韵 创作地点:湖北省孝感市安陆市
太极登徽册,鸿恩润庆图。
三秋少皞月,五日汉家酺。
硕惠东西暨,高年左右趋。
云雷方霈泽,酒食更成需。
慈宴周绵宇,宸嬉极上都。
风飞迎沛筑,尊满列尧衢。
鼍伐渔阳鼓,龙吟北里竽。
激波呈曼衍,跳索戏都卢。
虎瑟修旃映,鸱夷后乘俱。
瑞烟浮玉戟,灵旭射金铺。
篚帛侔王镐,童冠盛舞雩。
歌忘齐国味,辱免绛人涂。
紫宙纤罗廓,层穹协气敷。
万灵酣饫赐,朝野正多娱。
敬赠 张皓兄 唐 · 赵志集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昔我背准时,淄庭叨筮仕。
及君飞盖夕,梁墀擅诗史。
联文日华上,接绚阳台里(此字原残)。
东阁奉宾游,西园追宴喜。
谬此梁松筠,相彼历冬春。
连璧交逾密,断金情更亲。
林中浮渌虮,濠际跃赪鳞。
自然知管鲍,宁止挹雷陈。
欢娱乐相乐,放旷寻岩壑。
原野萦心神,琴樽谐赏托。
萧深(周改为「森」)对风景,顾步披花药。
烟霞□萦映,茑萝纷苒弱。
淹留穷眺玩,丽藻方辉焕。
逸唱子为轻,课拙馀成惮。
联翩限从役,云雨俄分散。
各下潜然泪,共切离群叹。
长望关河阻,结思徒延伫。
春莺啼故林,秋雁喧幽渚。
空悲结霜霰,无由欣晤语。
时阅赠离章,持用宽羁绪。
上善冠前良,弈叶播馀芳。
丹穴摛鸾凤(从周校改),玄岫吐圭璋。
墙仞攸伦孔,陂澄固偶黄。
司文践蓬阁,刊册染芸香。
咸揖铜墨才,寔资瑚琏器。
简牍闻尚父,灌坛初历试。
谁当嗣往哲,君子绍斯位。
感神既不殊,非熊宁有异。
非熊在渭川,佐圣伫光先。
语德虽云类,比迹讵同年?
雕虫开制锦,乳翟应鸣弦。
何止高无二,终期掩半千。
自揣无庸质,滥尔承朝顾。
本之三(疑当作「王」)生能,遂践庞公路。
望古承清白,修今恧尸素。
何以嗣馀基,履冰期岁暮。
索居睽宴语,每恨离筵促。
下车忽相遇,适愿于斯足。
言志悦披沙,放情欣倚玉。
岂唯忘郑吝,复此陈心曲。
重叙旧嬉游,芳卮几献酬。
蝉吟催晚夏,鸿响应新秋。
风气清幽谷,云阴澹浅流。
写怀凭五际,长歌遣四愁。
宋故两浙提点刑狱尚书度支员外郎林公墓碣铭(并序 宝元二年)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武溪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湖口县
公讳从周,字某。其先西河人,问礼孔子,显名诸侯。七世祖自南安徙居潮州,宗族盘互,为海阳著姓。曾大父讳某,大父讳某,丘园贲素,咸以冲旷终焉。父璨,少以节惠称于乡党,复谨义方训子,遂起其家,四进秩,太子洗马致仕。公即长子。景德二年,由进士上第敕除泉州南安主簿,郡以符召为掾,日持手板,与刺史廷辩曲直,凛然有国士之风。主计者闻其材,俾莅剑州银冶,半岁,入银铜七十一万。第其最以闻,天子嘉之,擢授大理评事,筦榷永嘉。复以课迁本寺丞、知开封考城县。遭母丧解官,柴毁过礼,闾里指为标准。服阙,又丞殿中,勾当诸司粮料院。大司徒王公钦若镇馀杭,奏辟公为副,诏授太常博士、通判杭州军州事。司徒故相,长于智术,处事与朝廷约束不能无异同,公悉力牵挽,归于绳墨而后已。司徒公初怒中悔,命一府惟公之听。入朝久之,以屯田员外郎充开封府推官。议不己同,锱铢不移,事或闻上,帝独可公奏。寻转度支员外郎、提点浙江东西刑狱公事。以天圣三年五月癸巳卒官,享年五十一。公孤进。以材称,故自南安二考特转京城官,非列也。司徒公之出镇,精择本朝望士为佐,故内阁段公少连时为观察判官耳,公乃通判其府,事无巨细,一决于公。初,大司徒与丁晋公谓久以势位相倾,俄而弃节,于洛得罪,其尝所厚者,悉坐左迁。公在馀杭,以抗直不党闻于朝,故得免戾,然亦格不用。晋公败,乃为天府佐,司徒再秉国钧,犹以前佐郡时持正不能屈,终亦疏之。在府三年,凡易四尹,太后、帝知名,而终不迁,止以平例外补,遂卒,岂命也哉!公性耿介,不容人私。京邑浩穰,压于权贵请托,不得循理可否。公锐意痛绝私谒,所得权贵人翰墨,都不省视,至夕聚而焚之,由此势益失。上初即位,富于春秋。庄献皇太后五日一垂帘,御长春殿,共断天下事。故事,大尹上殿,职官一员同陟殿陛,与大尹东西立黼扆前,腰笏对展奏牍,听上裁决。一日,奏事退,庄献指公语上曰:「此林某也」。近侍咸闻焉。公之奏事,常出文法之外,故两宫多之。府民有杀其兄之二子以规其财者,长被疮即死,其幼走以免。事发狱成,以母年八十,法当留侍,公乃建言,使无状子居母侧,以凌其幼孤,必无全理;且孤孙虽稚,亦能为祖母养,留之惠奸,不可。读奏未毕,太后遽颔之曰:「人情当如此」。即命配海外。公之持平固执,皆此类也。其在南安、考城之政,至今民歌颂之。故天章阁待制刘公随,考城人也,尝与某言:王府属邑,多以材望奏请,然自公罢去二十馀年,耆旧言父母官无及林公者。闻公亡时,或至沾泣,其政感人心如此。公属文不茍为华媚,遣言指事,必根政道,再献赋颂,悉以规诫为本,上亦再以手诏褒之。公之弟五人:其长曰从善,先公卒,次曰从式,次曰从变,次曰从义,次曰从道,皆良士也。上之初奠玉于圜丘也,公以府僚侍祠,例授一子出身。公之二子皆白身未仕,独念母弟早亡,嗣续未光,遂先奏其孤以慰藉之。言行义者,咸共推伏。公娶乡里张氏,封清河县君。公之存,以妇顺助其内;公之没,以母道严其家,宗族奉之如师保焉。生二男三女:长子东乔,光禄寺丞;次子东美,举进士。长女嫁大理寺丞许因;其次女封德安县君;幼女嫁进士魏庚。孙几人。公之卒也,弟从庆及其孤扶其柩。逾闽岭以归,而洗马府君亦以其年四月壬戌卒,遂以天圣五年某月,举二丧同域葬于某乡某里某原。妣曰临颍县太君钟氏,前葬某乡某原,卜人曰吉,遂不克祔。某幸得娶公中女,公既窆十五年,乃克拜于松槚之下。于是聚其族姻,询访遗懿在人之闻者,书之于石以为表云尔。铭曰:
鹑火耀芒,重离协光。下生俊杰,发为端方。俗尚软熟,视如坚刚。君子居之,不易其常。仁义内修,我知克举。爵禄外至,委于所遇。万乘知名,身犹龃龉。才乎命乎,天不兼予。未伸明谟,弗克中寿。善之所报,将在于后。惟石言言,立于松阡。直书不文,庶乎长存。
答王晋辅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八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二
示喻卒哭之礼,近世以百日为期,盖自开元失之。今从周制,葬后三虞而后卒哭,得之矣。若祔,则孔子虽有善殷之语,然《论语》、《中庸》皆有从周之说,则无其位而不敢作礼乐,计亦未敢遽然舍周而从殷也。况祔于祖父,方是告祖父以将迁它庙,告新死者以将入祖庙之意,已祭则主复于寝,非有二主之嫌也(主复于寝,见《仪礼》郑氏注。)。至三年之丧毕,则又祫祭而迁祖父之主以入它庙,奉新死者之主以入祖庙(此见《周礼》郑注及横渠先生说。),则祔与迁自是两事,亦不必如殷之练而祔矣。礼法重事,不容草草。卒哭而祔,不若且从温公之说,庶几寡过耳。
答郭子从(叔云)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八九
复,男子称名。然诸侯薨复曰「皋某甫复」,恐「某甫」字为可疑。又周人命字,二十弱冠皆以「甫」字之,五十以后,乃以伯、仲、叔、季为别。今以诸侯之薨复云「甫」者,乃生时少者之美称,而非所宜也。
此等所记异词,不可深考。或是诸侯尊,故称字,大夫以下皆称名也。但五十乃加伯仲,是孔颖达说。据《仪礼》贾公彦疏,乃是少时便称伯某甫,至五十乃去某甫而专称伯仲,此说为是。如今人于尊者不敢字之,而曰几丈之类。
铭旌。
古者旌既有等,故铭亦有等。今既无旌,则如温公之制,亦适时宜,不必以为疑也。
重。
《三礼图》有画象可考,然且如温公之说,亦自合时之宜,不必过泥古礼也。
古者男子殊衣裳,妇人不殊裳。今以古人连属之衰加于妇人,殊裳之制加于男子,则世俗未之尝见,皆以为迂且怪,而不以为礼也。
若考得古制分明,改之固善。若以为难,即且从俗,亦无甚害。
大带申束衣,革带以佩玉佩及事佩之等。丧服无所佩,既有要绖,而绞带复何用焉?
绞带正象革带,但无佩耳,不必疑于用也(革带是正带以束衣者,不专为佩而设。大带乃申束之耳。申重也,故谓之绅。)。
主式祠版。
伊川主式虽云杀诸侯之制,然今亦未见诸侯之制本是如何。若以为疑,则只用牌子可也。安昌公荀氏,是晋荀勖,非孙氏也。但诸书所载厚薄之度有误字耳。士大夫家而云几郎几公,或是上世无官者也。
《江都集礼》晋安昌公荀氏祠制云,祭版皆正侧长一尺二分,博四寸五分,厚五分,八分大书云云。今按它所引或作厚五寸八分,《通典》、《开元礼》皆然。详此「八分」字连下「大书」为文,故徐润云「又按,不必八分,楷书亦可」。必是荀氏全书本有此文。其作五寸者,明是后人误故也(若博四寸五分而厚五寸八分,则侧面阔于正面矣,决无此理,当以《集礼》为正。)。
孤哀子。
温公所称,盖因今俗以别父母,不欲混并之也。且从之亦无害。
并有父母之丧葬,先轻而后重。其奠也,先重而后轻;其虞也,先重而后轻。同葬同奠,亦何害焉?其所先后者,其意为如何也?
此虽未详其义,然其法具在,不可以己意辄增损也。
周制有大宗之礼,乃有立适之义,立适以为后,故父为长子权其重者若然。今大宗之礼废,无立适之法,而子各得以为后,则长子少子当为不异。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者,不必然也。父为长子三年者,亦不可以适庶论也。
宗子虽未能立,然服制自当从古,是亦爱礼存羊之意,不可妄有改易也。如汉时宗子法已废,然其诏令犹云赐民当为父后者爵一级,是此礼意犹在也。岂可谓宗法废而诸子皆得为父后乎?
曾子问亲迎女在涂,而婿之父母死如之何,孔子曰女改服,布深衣、缟总以趋丧,恐亦有碍。《开元礼》除丧之后,束带相见,不行初昏之礼,趋丧后事皆不言之,何也?
趋丧之后,男居外次,女居内次,自不相见。除丧而后,束带相见,于是而始入御。开元之制,必有所据矣。
曾子问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如之何,孔子曰婿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服用斩衰,恐今亦难行也。
未见难行处,但人自不肯行耳。
谅闇以他经考之,皆以谅闇为信默,惟郑氏独以为凶庐。天子居凶庐,岂合礼制?
所引剪屏柱楣是两事,「柱」音知主反,似是从手不从木也。盖始者户北向,用草为屏,不剪其馀。至是改而西向,乃剪其馀草。始者无柱与楣,檐著于地,至是乃施短柱及楣以柱其楣,架起其檐,令稍高,而下可作户也。来喻乃于柱楣之下便云既虞乃剪而除之,似谓剪其屏而并及柱楣,则误矣。谅阴梁闇,未详古制定如何,不敢辄为之说。但假使不如郑氏说,亦未见天子不可居庐之法。来喻所云,不知何据,恐欠子细也(滕文公五月居庐,是诸侯居庐之验,恐天子亦须如此)。
既除服,而父之主永迁于影堂耶?将与母之主同在寝耶?
迁主无文,以理推之,自当先迁也。
《仪礼》父在为母。
卢履冰仪是,但今条制如此,不敢违耳。
《内则》云,女子十有五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言二十三年而嫁,不止一丧而已。故郑并云父母丧也。若前遭父服未阕,那得为母三年?则是有故二十四而嫁,不止二十三也。
《内则》之说亦大概言之耳,少迟不过一年,二十四而嫁,亦未为晚也。
离之谓以一物隔二棺之间于椁中也。鲁则合并两棺置椁中,无别物隔之。鲁卫之祔,皆是二棺共为一椁,特离合之有异。
二棺共椁,盖古者之椁乃合众材为之,故大小随人所为。今用全木,则无许大木可以为椁,故合葬者只同穴而各用椁也。
明器。
《礼》既有之,自不可去。然亦更在斟酌,今人亦或全不用也。
招魂葬。
招魂葬非礼,先儒已论之矣。
伊川《葬说》,其穴之次设如尊穴南向北首,陪葬前为两列,亦须北首,故葬图穴一在子,穴二在丑,穴三在亥,自四至七皆随其东西而北首。而丙、午、丁独空焉,是则伊川之所谓北首者,乃南向也。又云昭者当南向,则穆者又不可得而然也。
此两节不晓所问之意,恐是错看了。请更详之。昭南向,穆北向,是庙中祫祭之位,于此论之尤不相关。
实葬。
圹中实筑甚善。
伊川先生葬法有谓其穴安夫妇之位,坐堂上则男东而女西,卧于室中则男外而女内,在穴则北方而北首,有左右之分而无内外之别。
按《昏礼》良席在东,北止,此是卧席之位,无内外之别也。
其祖已葬,系南首,其后将族葬,则不可得而北首,则祖墓不可复迁而昭穆易位。
未见后葬不可北首之意,昭穆之说亦不可晓。
祔。
当如郑说,伊川恐考之未详也。但三年之后迁主于庙,须更有礼,顷尝论之,今并录去。李继善问:「纳主之仪,《礼经》未见,《书仪》但言迁祠版于影堂,别无祭告之礼。周舜㢸以为昧然归匣,恐未为得。先生前书有云:『诸侯三年丧毕皆有祭,但其礼亡,而大夫以下又不可考』。然则今当何所据耶」?答云:「横渠说三年后祫祭于太庙,因其祭毕还主之时,遂奉祧主归于夹室,迁主新主皆归于其庙,此似为得礼。郑氏《周礼注》大宗伯享先王处,似亦有此意,而舜㢸所疑与熹所谓三年丧毕有祭者似亦暗与之合。但既祥而撤几筵,其主且当祔于祖父之庙,俟祫毕然后迁耳。比已与敬子、伯量详言之,更细考之可见」。又答王晋辅云:「示喻卒哭之礼,近世以百日为期,盖自开元失之。今从周制,葬后三虞而后卒哭,得之矣。若祔,则孔子虽有善殷之语,然《论语》《中庸》皆有从周之说,则无其位而不敢作礼乐,计亦未敢遽然舍周而从殷也。况祔于祖父,方是告祖父以将迁它庙,告新死者以将入此庙之意,已祭则主复于寝,非有二主之嫌也(主复于寝,见《仪礼》郑氏注。)。至三年之丧毕,则有祫祭而迁祖父之主以入它庙,奉新死者之主以入祖庙(此见《周礼》郑注及横渠先生说。),则祔与迁自是两事,亦不必如殷之练而祔矣。礼法重事,不容草草,卒哭而祔,不若且从温公之说,庶几寡过耳」。
卒哭。
以百日为卒哭,是《开元礼》之权制,非正礼也。
孟献子禫县而不乐,比御而不入,孔子以献子加于人一等矣。今之居丧者当以献子为法,不可定以二十七月为拘。
献子之哀未忘,故过于礼,而孔子善之。所论恐未然也。
影堂序位。
古者一世自为一庙,有门,有堂,有寝,凡屋三重,而墙四周焉。自后汉以来,乃为同堂异室之庙,一世一室,而以西为上。如韩文中家庙碑有「祭初室」、「祭东室」之语。今国家亦只用此制,故士大夫家亦无一世一庙之法,而一世一室之制亦不能备。故温公诸家祭礼皆用以右为尊之说。独文潞公尝立家庙,今温公集中有碑,载其制度颇详,亦是一世一室而以右为上,自可检看。伊川之说亦误,昭穆之说则又甚长。《中庸或问》中已详言之,更当细考。大抵今士大夫家只当且以温公之法为定也。
庶人吉凶皆得以同行士礼,以礼穷,则同之可也,故不别制礼焉。不审若然否?
恐当如此。
今有人焉,其父尊信浮屠,若子若孙皆不忍改,将何时而已?恐人子之遭此,勿用浮屠可也。至于家舍所敬形像,必须三年而后改,不知如何?
如此亦善(《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三。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礼仪典卷九二。)。
分:《正讹》改作「寸」。